编者按：中国于2017年6月正式加入国际人用药品技术要求协调理事会（ICH），这标志着我国的药品监管体系与国际接轨，中国的药品研发及生产标准得到国际认可。ICH《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GCP）是国际上广泛认可的临床试验质量管理和伦理准则，随着临床试验技术的飞速发展、新的研究方法不断涌现以及伦理考量因素的持续变化， ICH GCP第三个修订版（R3）本于 2025年1月6日正式采纳通过。本次变更旨在使临床试验的执行更加现代化，使其在日益复杂的试验和不断发展的技术的背景下更加高效、适应性更强，并更加关注参与者的安全和数据的完整性。本刊特访北京协同医药医学创新促进中心（CMAC）理事长李景成，针对ICH GCP如何助力肝病创新药物临床试验的优化设计进行解读，涵盖了从试验前期准备到实施过程以及数据管理等多个维度，突出其在保障受试者权益、提升试验质量和科学性方面的关键作用，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国际肝病》

ICH GCP（R3）更新中关于“质量源于设计”和“风险相称性”的原则，如何指导肝病创新药物临床试验的优化设计，以应对肝病异质性和复杂病理机制？

李景成：今年最新发布的ICH GCP（R3）的修订版，“质量源于设计”成为一大关键亮点。在此次更新过程中，研究者、机构、申办方以及监管部门等所有利益相关方均全程深度参与，真正实现了临床研究成为全行业共同努力的成果，将质量理念无缝且全面地融入到临床研究的每一个阶段。这一模式有力地推动了各方角色的转变，使其从过去被动应对质量问题，转变为主动参与质量管控，对临床研究质量给予了高度重视。同时，它也促进了研究设计的优化。这启示所有参与者，在临床研究设计之初，就应当提前全面考量并精准平衡风险管理要素与关键风险点，从而有效保障临床质量的稳定性与可持续性。聚焦核心要点，能够让研究重点更加突出，使各方集中精力攻克关键问题，进而提升临床试验的可持续性，实现全方位的质量保障。

“风险相称性”是本次更新的核心要点，亦是最大亮点。临床研究涉及众多参与方，且药物上市需要投入巨大的资源。为保障患者安全、实现临床价值并合理利用资源，本次更新引入了风险相称性理念。更新内容重点呈现了在达成试验结果、保障患者安全与实现目标之间寻求有机平衡的思维逻辑，相较于过去过度强调安全的理念，实现了质的飞跃。这一理念的应用，能够大幅提升临床研究效率，加速药物上市进程，从而更好地满足患者的治疗需求。

众所周知，肝病领域患病人群数量庞大，疾病周期漫长且发病机制复杂。以往的临床研究常常涵盖过多要点，导致研究重点模糊、研究周期拉长以及资源浪费等问题。而“质量源于设计”和“风险相称性”理念明确指出，临床研究应聚焦于核心问题，避免要点过于繁杂。通过前置假设与优化设计，保障研究质量，高效解决关键问题，使临床研究在肝病领域更加科学合理，能够以有限的资源创造最大的价值，助力肝病药物研发，造福广大患者。

《国际肝病》

在肝病临床研究中，数字化工具和真实世界数据的应用面临哪些关键挑战？如何通过ICH GCP框架解决数据标准化与伦理合规问题？

李景成：数字化技术在临床研究领域的广泛应用，极大地提高了研究效率。以研究性病房系统的构建为例，该系统显著加快了项目推进速度，使研究流程更加顺畅、高效。不过，数字化系统的应用也引发了一系列挑战。

相较于传统的原始纸质版记录，当下临床研究的电子化程度大幅提升。真实世界数据以及可穿戴设备采集的数据均被纳入研究范畴，这让临床研究数据变得更为丰富多元。这些数据作为新药审评中至关重要的辅助材料，为药物审评及后续上市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参考。但与此同时，数据来源的增多也对数据标准化处理提出了更为严苛的要求。以患者报告结局为例，以往研究更侧重于关注研究终点，而如今不仅要关注结局，还要重视患者的真实感受，考察研究终点与患者获得感是否相符，这已成为未来研究需要重点考量的因素。

为有效应对数字化带来的挑战，本次ICH GCP（R3）的修订特别新增了数据治理章节，并引入了原数据的概念。原数据就如同数据的“身份证”，它保障了不同渠道来源数据的真实性、可溯源性以及数据之间的互通性。在数据治理过程中，借助标准化、统一化和信息化的手段，有效避免了不同数据源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在当前肝病药物研发领域，数据质量、数据收集的全程性以及标准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无论是干预性研究还是真实世界研究所产生的数据，都有可能在未来成为药物审评和上市申请过程中极为关键的数据来源。通过对这些数据进行深度挖掘与整合，能够更全面、准确地了解药物的作用机制和临床价值，从而加速药物研发进程。这不仅将推动肝病治疗领域的创新发展，还将为广大患者带来更多、更有效的治疗选择，为提升民众福祉作出积极贡献。

《国际肝病》

去中心化临床试验模式在慢性肝病长期随访中的可行性如何？其能否提升患者参与度并减少脱落率，同时确保数据质量符合ICH GCP要求？

李景成：随着信息化时代的来临，远程智能临床研究相关概念及技术不断推陈出新，极大地提升了临床研究的效率。然而，在享受技术红利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正视其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其中，去中心化的临床研究模式正成为行业内的热门话题，这一模式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它切实地将 “以患者为中心” 的理念落到了实处，堪称该理念最重要的实践举措。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CDE）率先颁布了罕见病领域去中心化临床研究的相关指导原则。这一举措的背后有着深刻的现实考量：罕见病人群基数相对较小，许多患者面临着沉重的医疗可及性负担。去中心化临床研究模式，如远程随访、远程智能招募等，不仅能大幅节省患者的时间和费用成本，还能显著提高患者在长期临床研究中的参与度，有效减少脱落现象的发生。

对于慢性疾病，尤其是肝病而言，虽然并非所有情况都能一概而论，但只要坚定不移地秉持 “以患者为中心” 的理念，并结合肝病发病率高、患病人群庞大的特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能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尽管如今药物的可及性已有显著提升，价格也更为亲民，但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偏远山区，药物可及性依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当地的治疗手段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在这些地区，借助远程随访监察以及远程药物配送等方式，不仅可以有效提高临床研究的效率，还能切实减轻患者的负担。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确保数据质量的真实可靠。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目标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例如，通过采用电子签名、电子互认等先进技术手段，只要能够构建完整的证据链来证明患者的真实意愿，并始终遵循真实、负责以及数据可追溯的原则，即便当前在某些方面仍存在障碍，相信在未来，在全球化技术创新浪潮下，在国家积极拥抱鼓励创新大环境下，通过临床所有专家及行业同仁的共同努力，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临床研究去中心化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所有的研究全方位全流程的去中心化和数字化，可以逐步开展去中心化的要素，某些方面是可以先行先试的。随着不断的发展，电子知情远程随访慢慢的也会让大家接受了，这是个相辅相成的过程。当然，为了去中心化而去中心化会得不偿失，要真正坚持以患者为中心的原则，在此基础上结合国家相关的指导原则有效协调和平衡，相信能达到这种最优的效果。

《国际肝病》

ICH GCP（R3）强调以患者为中心的临床试验，肝病领域如何通过患者报告结局和患者参与早期研究设计，提高创新疗法的可及性和临床研究效率？

李景成：在 ICH GCP （R3）的更新历程中，“以患者为中心”始终是贯穿其中的核心原则。这一原则将受试者的角色从传统的被动参与转变为积极的参与者，这无疑是临床研究各参与方共同期盼的理想状态。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率先提出了以患者为中心的临床研究设计理念，我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审评中心（CDE）也积极与国际接轨，深度融入 ICH 的相关理念，相继出台了以患者为中心的临床研究指导原则，并开展了一系列富有成效的实践探索。如今，“以患者为中心”的理念已在临床研究领域达成了全行业共识。这一理念不仅切实为患者带来了福祉，更为参与研究的各方提供了统一的思考方向和行动准则。唯有在这一理念的指引下，各方才能凝聚共识，携手攻克临床研究中遭遇的诸多难题。

在践行“以患者为中心”理念的过程中，多方协同合作，共同营造了良好的研发生态环境。认知水平的提升，一方面得益于技术的持续创新，如数字化工具的应用、大数据分析等，为临床研究提供了更为精准、高效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源于行业内在的发展动力，推动我国逐步从制药大国向创新药大国乃至强国迈进。随着这些理念不断与国际接轨，我国在全球同步研发中的参与度有望进一步提高，国内创新药也将更顺畅地走向国际市场，为全球患者带来福祉。

从实验角度来看，以患者为中心的理念促使申办方、研究者等各方在理念和生态上进行相应调整。近年来，方法学领域取得了诸多革新与显著进步，如适应性设计、桥接研究等。这些革新的目标在于推动产品成功上市，且都紧密围绕“以患者为中心”的理念展开。

基于“以患者为中心”这一坚实理念，我们有理由坚信，未来创新药的研发速度将不断加快，质量也将持续提升。越来越多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优质药物将不断涌现，实现从“快速跟进（fast follow）”到“全球首创（first in class）”的跨越，推动中国创新药实现本土化的高质量发展。近年来，我国在创新药研发领域已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我们满怀期待，未来能见证更多新药的诞生。在行业攻坚克难的大背景下，通过多方的紧密合作与不懈努力，相信中国将研发出更多优质药物，不仅造福广大肝病患者，也将为全体中国患者带来新的希望与曙光。

（来源：《国际肝病》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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