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攻坚，中国离终结肝炎还有多远？丨7.28世界肝炎日
—— 作者: 时间:2023-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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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2年到2023年，30年间，中国数千万新生儿免受乙肝病毒侵害。这不仅是生物医药技术创造的奇迹，更是中国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结下的硕果！
一面是逐渐走低的肝炎感染率，一面是居高不下的肝癌发病率——是选择“躺平”继续享受着30年的防治成果，还是主动作为，迎难而上，前置防治关口，化解癌变风险？留给中国肝炎防治专家们的这道必答题，究竟该如何答？
中国离终结肝炎，还有多远的路要走？
数千万中国新生儿的福音
一声啼哭，宣告新生命的降生。当母亲的胎盘被取出时，每一个刚刚来到人间的婴孩，都将得到人生的第一个医学保护措施——乙肝疫苗。
自1992年乙肝疫苗被纳入了儿童计划免疫管理以来，我国乙肝新发感染得到有效控制，数千万新生儿免受乙肝病毒危害，彰显了彪炳中国医药卫生发展史的赫赫战绩！
在“2023年消除肝炎危害行动暨世界肝炎日宣传大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副主任、国家疾控局局长王贺胜介绍，目前我国适龄儿童乙肝疫苗和甲肝疫苗两种疫苗的接种率均达到90%以上，同时，实现了预防乙肝母婴传播的全覆盖。尤其值得关注的是，我国5岁以下人群乙肝病毒表面流行率控制在1%以下，提前实现了世界卫生组织（WHO）西太区提出的儿童乙肝防控目标。
指针拨回到1992年。中国启动了建国后最大规模的全人群的乙肝血清流行病学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中国的乙肝病毒携带者流行率高达9.75%——远高于世卫组织定义的8%的“高流行区”划分。
当时推算，中国的乙肝病毒携带人数，高达1.2亿人。这意味，每10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人携带乙肝病毒。
作为一种能通过血液、母婴、性接触等多种渠道传播的传染病，乙肝病毒在中国大地肆虐多年。1970年至1990年中国人口爆发的20年间，中国大地上出现了上千万携带乙肝病毒的宝宝。
然而，自1993年起，乙肝病毒新生儿感染率却呈现急转直下的态势——2006年，我国5岁以下儿童乙肝病毒携带率就已经降到0.96%，到了2014年，这个数据已降到0.32%。
这个曾让国人闻之色变的流行病，为什么这么快就偃旗息鼓？30年间，中国在肝炎防治上做对了哪些事？又形成了哪些可复制的经验？
在参与此次大会专家们看来，这离不开国家顶层设计的完善，防控措施的优化、生物医药科技水平的进步，群防群控基础的不断夯实。
1983年，我国开始血源性乙肝疫苗的研究。
1985年，中国本土乙肝灭活疫苗正式获批生产。
1992年，乙肝疫苗被纳入儿童计划免疫管理，提倡自费接种。
2005年，乙肝疫苗被纳入了国家一类疫苗，新生儿全部免费接种。
2010年，针对孕妇乙肝表面抗原的筛查开始普及……
2014年，世界卫生组织向我国政府颁奖，表彰我国在防控儿童乙肝方面取得的突出成就，盛赞中国的乙肝疫苗接种项目是“中国公共卫生领域取得的最重要成就之一”。
每一个乙肝患者的健康获益，每一项疫苗政策的落地，不是某一个人的不赏之功，而是在政府、专家、学者和企业家协作共赢的结果。
1992年，中国乙肝疫苗接种被正式纳入计划免疫管理。
“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在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理事长王宇看来，乙肝疫苗接种纳入计划免疫管理，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30年了，疫苗打了一代人。如果1992年出生的人没打疫苗，不仅这一代人没法得到保护，等到这批人再进入生育年龄，生下来的孩子依然无法幸免。”王宇理事长认为，打疫苗不仅是保护一代人，造福的是中国的未来。
一支支疫苗像一面面“护身盾”，让遭受乙肝病毒入侵的国人，终于有了底气和武器。
1996年，在时任卫生部长陈敏章的建议和支持下，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成立。2000年，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与我国肝病专家一道，多次向有关部门建议，由政府免费为新生儿注射乙肝疫苗。2005年，乙肝疫苗被纳入了国家一类疫苗，新生儿全部免费接种。
如今25年过去，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依然走在肝炎防治的第一线，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疾控局的领导下，积极促进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多渠道筹资的创新模式，正在探索一条“肝炎-肝硬化-肝癌”全病程管理的新道路。
我国肝炎疾病负担仍然沉重
尽管很多人乐观地认为，乙肝阴霾早已远去，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直到今天，这种沉默的慢性传染病，尚无法彻底治愈。如果不加治疗，它有可能会发展成为致命的肝硬化、肝癌。
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的《2019年全国法定传染病疫情概况》显示，病毒性肝炎是我国法定报告传染病中报告病例数第一的乙类传染病。据世界卫生组织估算，我国因病毒性肝炎引起的肝癌发病人数及死亡人数均居全球首位。
“在我国，80%的肝癌是由肝炎引起的。在患病人群中，平均一个肝癌患者，还至少有3～5个肝硬化。现存的数千万肝炎‘患者池’中，平均每年要发生39万肝癌。”王宇理事长认为，“中国仍然是肝炎相关疾病负担最沉重的国家之一。
乙肝，这个曾波及中国10%人口的“中国第一病”，仍在以另一种方式发挥着残存的“影响力”。“肝炎-肝硬化-肝癌”这条疾病链下游的危害愈加凸显——当乙肝恶化至肝硬化肝癌时，肝脏状态近乎“物理性不可逆”。
“有些人是小时候感染，直到成年或中年才发病，这是一个过程。”在诊断滞后、治疗不利的普遍情形下，乙肝虽不如想象中可怕，但中国每年死于病毒性肝炎导致的肝硬化和原发性肝癌人数仍居高不下。
大会上，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办利千基介绍，世卫组织全球卫生部门战略制订了新的行动和目标——计划2030年消除病毒性肝炎公共卫生危害。在全球范围将病毒性肝炎的新发感染和死亡人数均减少到50万，即分别减少90%和65%。
“过去，乙肝是波及10%的人口的‘健康灾难’，人们既恐惧又无奈，因为没办法。现在，我们有办法了，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王宇理事长认为，“等待、松懈、麻木的心态要不得！”
中国工程院院士庄辉介绍，目前全球的乙肝诊断率是12.9%，乙肝治疗率只有8%，新生儿乙肝疫苗首针及时接种率47%，三针乙肝全程接种率87.7%。我国在乙肝疫苗首针接种率、三针乙肝疫苗覆盖率等方面达标了，但是在乙肝诊断、乙肝治疗方面还有很大的差距，诊断只有22.1%，治疗只有15%，比全球平均水平要高一些，但比世界卫生组织提出来90%诊断、80%治疗还有很大的距离。
从预防治疗，中国已经具备了消除病毒性肝炎危害的技术和物质条件，但王宇理事长认为，我国仍然面临巨大的挑战，距离达到世界卫生组织2030年的防治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聚焦三大任务，扫清防治肝炎“拦路虎”
“坚持早预防，加强检测发现，规范抗病毒治疗”——这是今年世界肝炎日我国提出的主题。一锤定音，锚定了当前我国肝炎防治的重点任务。
尽管当前中国已具备了消除病毒性肝炎危害的主要条件，但要实现消除病毒性肝炎危害的目标，“筛查率低、就诊率低、治疗率低”依旧是防治肝炎路上的三大“拦路虎”。
“乙肝早期症状微弱，常被忽视，导致筛查率低，就诊率低；乙肝病毒感染者者缺乏检查、治疗的积极性，对长期用药的依从性低，导致规范治疗率低……”王宇理事长表示，乙肝“三率”低下阻碍了中国消除肝炎危害行动的进展。
如何扫清防治肝炎路上的“拦路虎”，化被动为主动？
扩大筛查，是肝炎防治的第一步。中国工程院院士庄辉介绍，作为降低传染病危害的关键措施之一，筛查可提高诊断率和治疗率，降低疾病的危害。通过对一般人群筛查肝炎病毒，可使尚未感染者早预防。研究发现，筛查18～69岁人群的乙型肝炎表面抗原，可减少代偿期肝硬化、失代偿期肝硬化、肝癌、肝移植和肝相关的死亡。这充分说明了积极筛查的重要性。
抗病毒治疗，被认为是肝炎患者预防肝癌的最有效措施。王宇理事长介绍，肝癌防治是最具有“性价比”的，相比肺癌、消化系肿瘤、血液肿瘤等，导致肝癌的高风险因素完全可知、可治、可控，经济可负担，最具有经济效益。
“这件事只要做，就有收益！”王宇理事长介绍，肝脏纤维化患者接受规范抗病毒治疗3～5年，可降低罹患肝癌的风险10%～30%。
“最新版指南提出‘扩大治疗’的治疗理念，这在世界上我们是第一个！”北京友谊医院肝病中心贾继东教授激动地说。他将“扩大治疗被写进2022版指南”视为一件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事。
“所谓扩大治疗，就是乙肝治疗的适应症放宽了。以前只有出现明显症状才治，相对比较晚，现在要提前干预，关口前移。”贾继东教授解释，以前的治疗就像雪中送炭，只治疗那些最严重的最急迫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锦上添花，提前一步，让乙肝发展得慢，让患者的生命质量更高。
扩大治疗的背后是技术的进步、认知的改变，更是政策的扶持、医疗卫生综合发展的结果。
在费用方面，随着医药科技的发展，国家基本药物制度和集中采购的实施，显著降低了抗病毒肝炎药物价格。贾继东教授介绍，“以前抗病毒的药物一个月要1000多块，还不包括检查的费用，现在通过集采降价，乙肝患者每个月药费只需几块钱。”
“我们从治疗那些能负担得起的，到治疗所有需要治疗的，是巨大的进步。也就是说，不是谁有钱谁治，而是谁需要治谁治。”谈起乙肝治疗的转变，贾继东充满底气和骄傲，“从一个月一千多降到一个月几块钱，超出了世界卫生组织对我们的预期。作为一个案例研究，高度赞扬了我们的工作，认为这是一个善举！”
肝炎防治是全社会的事！
肝炎防治是一个系统工程。探索政府主导、部门协作、社会参与的创新模式，建立病毒性肝炎防治协作机制，是消除病毒性肝炎危害的重要一步，也是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具体实践。
在探索过程中，作为全国首个启动消除肝炎危害行动的省份，海南省走在了前列，其中自有现实考量。
海南是病毒性肝炎的高发省份。据调查统计，海南省乙肝病毒携带率远高于同期5%～6%的全国平均水平。每年有相当多的肝炎患者转发成肝癌。肝炎已经成为海南居民健康的重要危险因素。
2021年，在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的指导和支持下，海南省启动了消除肝炎危害行动试点工作，提出，到2025年底，18岁以上人群肝炎感染筛查率大于90%。
“政府主导统筹推进，这是非常核心的。”海南省卫生健康委副主任张毓辉强调，肝炎防治，需要政府推动协调各部门，动员治理组织的力量，共同推动。其次，建立五级治疗体系，实现肝炎转诊治疗管理流程闭环；加强三级预防体系建设，强化数字技术支撑。“比如乙肝母婴阻断方面，引入了数字疗法等技术，可有效阻断母婴的乙肝传播。”
“对解决肝炎相关疾病防治，海南省基本医疗保险做得很有亮点。”王宇理事长介绍，从2020年7月1日起，海南省基本医疗保险调整了门诊慢性特殊疾病定额标准和病种，将慢性乙型肝炎纳入基本医疗保险门诊慢性特殊疾病进行管理，大大减轻了乙肝患者的重负。
未来，中国肝炎防治基金会还将在国家卫健委、国家疾控局指导下，促进其他省、市、区的肝炎防治工作，最终在全国实现消除肝炎危害的目标。
会场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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